盛夏塞外燥热,唐莲从玉露堂告辞出来时,翟府的下人正端着木匣子往各院送冰。
他吸了一口凉丝丝的冷气,在腾起的白雾后看到了在长廊上等着的知雪。
“唐公子。”
知雪过来将一只沉甸甸的黄花梨匣子奉到他面前,
“小公子听说唐公子来请辞,特意命我送来这个。”
“这是?”
知雪将匣子塞进他怀里,“里间是一百两黄金,都是小公子的私藏。听说公子要走,特意作您尽心教导的谢礼。小公子刚刚差人跟何老板打过招呼,公子要赎什么人只管去就是了。何老板疼小公子,没有不答应的。”
知雪已经走了一阵,唐莲怀里抱着那只匣子还站在原地。
翟阙的心思真是一日三变,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刚抬脚想去找人说个清楚,映雪阁门前,一个少女的身影先他一步拐了进去。
那是康淼。
他想起那夜送翟阙回府后,又在僻静的巷子里被她拦住,康淼问他,“他喜欢你,你很享受吧?”
唐莲反问道,
“谁会享受一段不能回应的爱意呢。”
明知不可以还去回应,明知没结果还去撩拨,到头来只能自食恶果。
他把匣子还给了李管家,转身出了翟府的门,理智告诉他,这个无心插柳的的误会对他们都好,他没有什么必须解释的立场。
出了翟府,唐莲去福缘斋里采了十余种点心,坐在门前的台阶囫囵吞了两块莲子糕,他从前不爱这种点心,觉得甜得腻人,现下却觉得这份甜怎么都压不下心口泛起的不明的酸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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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雪阁内,翟阙挥手让知雪出去,别让人进来。
知雪依言守在翟阙卧房门前,不久就看到康淼来,忙上前行礼,
“三小姐,小公子吩咐了不见客,您稍晚再来吧。”
康淼看了随行的侍女一眼,对方就上前将知雪推搡开,
“不长眼的东西,我们小姐是旁人吗?那是翟公子胎里就结下的亲,轮得着你这个小蹄子多嘴?”
康淼看也没看他,径自推开了翟阙的房门,脆生道,
“小阙哥哥。”
话音未落,转成了一声惊呼。
翟朔被人请去时,薄暮冥冥,映雪阁里烛火都没掌上一盏。
他随手拿起一盏蜡烛,轻轻叩了叩门才进了卧房。
肤白如纸,垂散着头发的人正盘腿坐在地上,双眼通红,像刚刚大哭过一场。他垂着头,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直到翟朔将烛火靠近了点才发觉他的掌心是个活物,是何粟曾送给他的那只五色鹦鹉。
翟阙执着地用手在掰着鹦鹉脚上的细长的锁链,十指尖都被硌得渗出了血也浑然不觉一样。
翟朔定定看了会,将细弱的烛火台放到他身侧,半跪着接过他手中的鹦鹉断开了它的脚链。
五色鹦鹉失去了束缚在屋顶绕来绕去,翟阙仰头看着,不一会儿就流下泪来,被翟朔抱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