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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渴望力量么?

10个月前 作者: 莲阳羽斗

亚瑟主动用意志力压制着头晕目眩,并且用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为自己规划笔直的路线。

世界犹如杂乱的线条般在他眼中旋转,但好在他最后还是捏住了楼梯的扶手。

上楼梯才是煎熬,每走一步,亚瑟都觉得自己的脚踝好像面条一样歪歪扭扭,几乎折断。

他不知道神秘人用什么方法打坏了自己脑袋,但一步接着一步,亚瑟终于来到二楼,只不过脚下一绊,立刻摔了个四仰八叉。

又艰难地爬了几米,阿拉贝拉的房门出现在亚瑟的视野里。

没有被打开,很好。

正当亚瑟送了人一口气时,一股寒意从头顶降下。他颤巍巍地抬起头,直接刚刚一身黑风衣的神秘人同样站在阿拉贝拉的房间门前。亚瑟观察他的面部表情,似乎是在打量着自己。

差一秒就要大喊出声时,神秘人俯下身捂住了他的嘴,“你这小子,为了一个完全不把你当人的家伙,拼了命也要救她,为什么?”

听着神秘人恨其不争的语气,亚瑟在黑暗里无声地笑了,“没什么,只是我答应了这世界上仅有的对我好的人,临走前的嘱托。无论她要羞辱我还是要杀我,我都会这么做。这并不是救阿拉贝拉,而是救丹尼斯先生,和我自己。”

“你这种脑袋里一根筋的...”神秘人的话到一半突然不说了,他愣住了。

随后黑暗里是漫长而又压抑的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我要带她走,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你拦不住我,即使堵上性命,也不可能。”神秘人再次开口时,亚瑟感觉到他冷硬的语气温和起来。

“你要带她去哪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亚瑟感受到神秘人身上那股刀锋般的锐利气息逐渐消退。

又是良久的沉默之后,神秘人嘴里蹦出两个僵硬的字,“天国。”

“是她父母的意思,这与你无关,我只不过是她的护送人而已。”怕亚瑟一根筋的脑子理解不过来,神秘人立刻补充了一句。

然而亚瑟始终一个劲摇头,“我不信。”

“你必须相信,”神秘人摇了摇头,“人的命运生来就是注定好的,无论你曾经多么光辉,多么盛气凌人。你和她并不是一路人,正如她是你的主人,而你只是她看不上眼的奴隶。”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神秘人身体上那股锋利寒冷的气息再度绽放。他缓缓拧开阿拉贝拉的房门把手,悄无声息进门,将亚瑟关在门后。

直到很久后,亚瑟麻木地旋开阿拉贝拉的房门。房间内被夜幕的荧光笼罩,一半是黑暗。少女的床铺凌乱,像是刚刚有人在上面翻滚,只是现在消失了。

少女的体香和酒臭味还弥漫在房间里,一切迹象都表明刚刚有人来过。但敞开的窗户足以说明,他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亚瑟站在门口,粗略地扫视了几眼少女的房间。房间内有各种毛绒玩具,甚至还有等身的毛绒兔子。少女的梳妆台面上摆放着两排名贵的化妆品,维多利亚风的连衣裙皱皱巴巴挂在衣架上,上面还有大片深色的污渍。

好在亚瑟没有在房间里看到血迹,这让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至少神秘人信守了他的承诺,他不是来杀人的。

关上房门,亚瑟背靠着门坐在地板上,疲惫感如潮水般从身体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彻底淹没了。

第二天一早,亚瑟在一股巨大的推力中,一头栽在地上。

他狼狈地爬起来,却发现阿拉贝拉竟然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只是阿拉贝拉的目光看起来没有什么善意。

“你在这里干什么?”阿拉贝拉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只趴在脚面上的蚂蚁,尽是不屑。

阿拉贝拉又是一脚踢翻他,从旁经过,下到楼梯时看到自己的鞋子竟然被整齐地摆在楼梯口,立刻转过头,看向亚瑟的双眼里尽是警惕,“我的鞋子为什么会在楼梯下面,你趁我睡觉都干了些什么?”

听了阿拉贝拉毫无感情的话,亚瑟倒吸一口凉气,他眼中尽是茫然之色。

阿拉贝拉显然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喝了太多酒,导致暂时性的失忆?

这个念头在亚瑟心底一闪而过,他刚刚兴奋了瞬间又意识到了不对。

阿拉贝拉的动作并不僵硬,不像是刚刚从酒精的麻木中醒来。并且隐隐有些走路带风的感觉。就连她裸露在外的小腿和手腕上,都多了一些不属于15岁青春期少女的肌肉线条。

“女士,您不记得了?”亚瑟试探性问。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目前来看阿拉贝拉失忆的可能性最高。也许是昨晚神秘人做了什么手脚,让阿拉贝拉误以为她和自己是第一次见面。

“我应该记得些什么?”阿拉贝拉心生狐疑,一把上去揪住亚瑟的耳朵,毫不留情地拖着他在地上走。

当他们走到楼梯口时,阿拉贝拉毫不留情地将亚瑟从楼梯上踢下去,看着他滚了下去。

“虽然失忆了,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残忍啊。”亚瑟揉着在楼梯角上磕地酸痛的手腕,忍不住抱怨道。

“你说什么?”

让他没想到的事是,只见阿拉贝拉下一刻竟无声无息出现在他的头顶,紧接着用脚跟狠狠钉在他柔软的脸颊上,将他踹飞出去,撞在对面的墙壁上。

“这世界是怎么了...”亚瑟揉着肿胀的脸颊和酸痛的腰背,难以置信地看着阿拉贝拉。

他难以置信与阿拉贝拉的力量,明明只是个还没发育的小女孩,却有将他整个人踹飞几米的力量,以及那无声无息如同蛇一般的速度。

“你是谁?”

看着缩在墙角下的亚瑟,阿拉贝拉咽了口唾沫,乖巧地蜷缩身体,在木板楼梯上坐下。

“我、我叫亚瑟...”

“亚瑟,你跟我是什么关系?”阿拉贝拉直接打断了亚瑟的话。

她的理解能力令亚瑟有些目瞪口呆,自己刚刚说出名字,阿拉贝拉就可以立刻接过话头。

“我、我是...您家的佣人。”亚瑟如实说道。

闻言,阿拉贝拉居然微微皱眉,像是陷入疑惑当中。

“你在我家待了多久了?”

“不到两周。”亚瑟如实回答。

“你为什么选择当佣人呢?据我所知这家人...呃我的意思是我们家也没什么前景,你跟着我们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对此,亚瑟沉默不语。

“好吧,现在你面前是一个机会。”阿拉贝拉突然向亚瑟靠近,随后伸出手掌,按住他的头顶,“虽然只是模糊不清的一瞥,但我看到你的命运不该如此。虽然在很久之后,你会被引入更大的世界之中,但我正好在此时此刻缺少一个帮手。”

说到这,阿拉贝拉俯下身直视亚瑟的双眼,她眼中流转着漆黑如深渊般的影像,“你,渴望力量么?”

这一天,平凡的早上,面对少女伸出的手,亚瑟察觉自己心中某些细腻的东西忽然之间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们时间不多,决定要展翅翱翔就不能回头了。”

阿拉贝拉的脸色并不好看,亚瑟觉得她简直是从一个刁蛮的公主,变成了沉着冷静的实干派。

“你不是阿拉贝拉?”亚瑟将信将疑地问。

即将出门的阿拉贝拉停住脚步,她回头,石蜡质感的瞳孔里闪烁着神秘的光,“你觉得呢?”

亚瑟忽然想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细节,昨天晚上阿拉贝拉的瞳孔颜色还一如琥珀,现在却转变为一种石膏或者石蜡质感,灰白色调的瞳孔。

“我们时间不多,”亚瑟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得更成熟了一些,他无声地笑了,三两步跟上阿拉贝拉,“您有何吩咐?”

阿拉贝拉的步幅很大,步频相当之高,亚瑟要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她。

“我们要去哪里?”

阿拉贝拉扭头看向亚瑟,但并未放慢脚步,“我家...或者说我在这个镇上的临时基地。”

托德镇并不大,位于诺瓦王国边缘地带。亚瑟跟着阿拉贝拉二人一路奔走至镇门前那尊巨大的铜像跟前,那是一个由青铜浇注而成的男人。

男人带着眼镜,怀中捧着一本书籍,身着长袍,俨然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雕塑的人像是托德镇最初的建立者,亨利·托德。

就像他在百年前开拓这片土地一样,如今他仍然以钢铁的姿态守护着托德镇,不容任何外敌的侵犯。

阿拉贝拉在亨利的雕像前停止脚步,她将一柄刀刃如月牙的匕首塞进亚瑟的怀中,银月的锋刃清澈如水。

亚瑟的手指轻轻划过那柄弯刀的外侧,只见一股细细的血线从亚瑟指肚渗析而出。

亚瑟倒吸了一口凉气,将受伤的手指含进口中吮吸。

“刀名‘水月’,出自王室大匠成千上万次手工锤炼,”阿拉贝拉语速极快地解释道,“为了追求极致的锋利,匠人将刀锋捶打的薄如蝉翼。用来切肉还行,但在战场上和沉重刀剑交锋的话不如废铁,几乎对砍一次刃口就会破坏到无法修复的程度。”

“这就是一件彻头彻尾的艺术品啊,应该摆在皇宫的博物馆里收藏几百年,让它明亮的刀锋上落满象征遗忘的灰尘。”

“和你很像,不是么?”阿拉贝拉突然夺过水月,轻盈的刀柄在她指尖翻飞,犹如一只闪光的机械蝴蝶扇动翅膀,但被蝴蝶的翅膀划过皮肤,也许会在不经意间多出一条笔直的血痕。

振翅的蝴蝶在少女手中戛然而止,阿拉贝拉重新将弯刀还给了亚瑟,“这确实是一件艺术品,我只是给了它别的选择。”

阿拉贝拉话音未落,手中的水月忽然在亚瑟的视线中拉出一道模糊修长的残影!

下一刻,当亚瑟重新将目光汇聚在那柄薄如蝉翼的弯刀上时,他惊呆了。

只见阿拉贝拉手中的水月刀刃竟没入坚硬的石砖墙壁两寸的位置!

那薄如蝉翼的刀锋本该在触及墙壁的一瞬间崩坏甚至当场折断,这宛若鸡蛋碰石头的一幕却发生了截然相反的结果。

阿拉贝拉拔出嵌入墙壁的刀刃,只见它的刀锋依然反射着寒冷凌厉的光,像是城墙上的士兵,挺直了如钢铁般坚硬的身板。

“当你挥舞它的时候,是会折断自身,还是斩断一切?”

直到阿拉贝拉独自走出很远的距离后,这句话仍若夕阳的余晖般,深深烙印在亚瑟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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