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城。”顾菘蓝看着门楼上三个大字，心中默读了一番。
不时有仙人从天而降落在地上，随着来往的人群进入城中，那些修士三五成群有说有笑，意气风发，看得顾菘蓝很是羡慕。
“低调点儿，很多人都在看你。”千璎怼了怼菘蓝。
他身上穿着比平民还要平民的衣服，和这座城市格格不入。
“先去典当行，换点货币。”千璎还不知道这里的货币用得是什么，如果只用灵石交易，那她自己就可以手搓灵石，但这也是后话，现在她的实力，还不太够。
两人来到典当行，前面也有几个修士在排队典当东西。
“你这是要？”顾菘蓝轻声问道。
“总不能空着手去买衣服吧。”千璎解释道，“首先得给你换身衣服，不然会引得别人起疑。”
千璎看着身前的修士拿着一块黑色的令牌走了，她皱了皱眉。
“看来是将货币等级在令牌上，按数额换取。”她心想着，站在窗口前，从玉扣中唤出昨夜使用的玉镯，小心翼翼放在绒布上。
这是三妹送给她的千里江山镯，她爱不释手，但眼下的情形，她也只好将这东西典当出去，换点钱财来用。
“喂，你会不会心疼啊。”顾菘蓝小声问道。
千璎怎么可能不心疼，这可是她最珍贵的东西，看着典当行老板拿起玉镯放在眼前看着，她的心都在滴血！
老板用一块半透明的琉璃贴在眼前，看了看玉镯，又抬头看了看千璎。
“嘶——客官您稍等片刻，我去和掌柜商量一下。”说罢，他便关上了典当行的窗口。
看到窗口关上，顾菘蓝身后的修士也不禁议论起来。
“这仙子要当出什么东西，让那老狐狸分辨不出贵贱？”一人毫不掩饰地说道。
“看来是好东西了。”另一人接话，“别看那仙子修为低微，但凭长相，绝对是某个破落家族的千金，唉，真是苦了仙女，要不是我现在手头也紧，绝对要出手相助。”
“啧啧。”
听着身后的议论，千璎眼皮一跳，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片刻，窗口再次打开，里面的人拍出一块令牌，其上写着几个大字：伍什萬。
“这个数目，仙子可满意？”
千璎眨了眨眼，她虽然不知道这个数目是大是小，但还是装模作样地说道：“就这个数？您再好好看看。”
“哈……”里面的人叹了口气，“仙子宝贝甚好，但原谅小店资金周转不通，拿不出太多晶石，不过本店可以签字画押，您看五十五万晶石可否？”
千璎眉头一皱，说道：“算了。”
“六十万，不能再多了！”
里面的人又拿出一块充当欠条的令牌给了千璎，千璎这才收下，叫上顾菘蓝，两人离开了典当行。
典当行关门了，后面的修士骂骂咧咧，但也无可奈何。
千璎拿着令牌，给顾菘蓝置换了一身行头，买了一枚纳戒，还剩下四十多万。
两人又去茶馆喝了茶，套路般地叫住店小二，让他给两人介绍一下。
应天城是应天宗掌控的宗门城市，在诸多城市中算是大城市，这里是通过泷北山脉的必经之地，往北越过万里防线和沼泽，就是几十万公里的无人区，其中魔道与妖兽作乱已久，但在仙界的防御之下，百年来未发生重大事变。
晶石可以和灵石等价兑换，但灵石不能换成晶石，很简单的货币体系，灵寰界使用了几万年。
店小二滔滔不绝说了很多，千璎和顾菘蓝也只是记了个大概。
“小二，如果要在这城里买地盖房，该去何处？”千璎问道。
小二呵呵一笑。
“去城中心的总务府便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能在那儿办成。”
“多谢。”千璎拿出令牌，小二也乐呵地拿出令牌。
灵气一动，千璎的令牌数字减少，小二那边增多，当做是赏钱了。
“二位慢走！”小二笑着挥了挥手，一边擦桌子，一边送走了千璎和菘蓝。
菘蓝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听到买地建房，他倒是挺来劲。
千璎在后面跟着，菘蓝换上了一身蓝色长袍，身体也梳洗过，或许是常年和草药相处，身上散发出好闻的草木香气。
细看之下，这傻小子长相倒也不赖，虽不能算是正派俊俏，却发现有几分超脱世俗的淡然，眉眼之间透露出的，像是仙人看待生灵万物那样的恭敬与爱护。
再想想昨晚那个神秘仙人所说的。
“妙应仙人，转世……”千璎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她似乎看见一个衣袂翩翩的世外高人走在自己的前面。
她摇了摇头，紧赶慢赶追了上去。
两人兴致勃勃地来到总务府，这建筑好不夸张，珐琅彩的屋顶分了五层，高高地矗立在城中心的十字路口处，在阳光照射之下流光溢彩，其间飞桁檐架，细致入微的木雕工艺巧夺天工。
千璎不以为意，毕竟通天帝国的建筑水准，可不是灵寰界的修士能够想象的，那可是上天入地，横亘宇宙的巨大建筑群。
不过顾菘蓝就不一样了，这可比他见过的任何古建筑都要宏伟大气。
感叹之余，两人走进总务府，里面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办事的修士。
修士在仙界也有自己的生活，仙界也会有修仙者社会，遇到一些生活中的琐事，需要有一个总务府来给他们处理，这样才可以让修行更加省心。
“二位要办什么？”一个身穿黑色旗袍的年轻女修站在柜台后面，笑盈盈地看着顾菘蓝。
顾菘蓝看着对方，稍有些发愣。
“哎呀。”千璎眉头一皱，将菘蓝拉到身后。
“我想购置地产。”千璎开门见山地说道。
“好的仙子。”女修微微点头，从柜台后面拿出一份册子，摊开放在千璎的面前。
“仙子是要购置城内的房屋还是城外的洞天？”
听到这句话，千璎眼前一亮。
“洞天？”千璎立刻追问，“洞天是可以卖的吗？”
“当然，都是我们应天总务府的修士精心构筑的洞天，其中布有炼丹炉、炼器台等等必要的修行物件，是您居家修行甚至闭关苦修的不二之选。”说着，女修翻开册子，一页一页将各种隐藏在山林中精致独特的洞天展示给千璎看。
千璎看了看价格，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但购置之后，剩下的钱就要精打细算了。
“城内的房屋呢？最好是沿街店铺？”千璎换了个方向。
“仙子想要做生意，选应天城可是选对了。”女修笑着，将册子翻到另外的地方，城内的店铺较城外的洞天甚至更贵。
这也难免，毕竟应天城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是个商业城市，因此在这里开店经商，要更加赚钱，店面自然也就更贵。
千璎面露难色。
女修看在眼里，眼珠一转，凑近了小声说道。
“仙子若想洞天和店铺两把抓，我倒是有个不错的建议。”
“哦？”千璎眉头舒展，“说来听听。”
“仙子可以花高价买一处城内不错的店铺开店，然后再用几千晶石买一套洞天阵法，到无人认领的山林中选一处洞府。”女修说道，“您可以暂住在城中，一边经商，一边赚钱，等到手中攒了一笔可观的晶石，再委托我们总务府，我们会上门为你定制打造洞天。”
听到这话，顾菘蓝哭笑不得，总感觉这套话术，似乎在某些售楼中心听到过，而且定制洞天什么的，就像定制家装一样。
“有意思。”顾菘蓝微微一笑。
千璎看了过来。
“你觉得呢？”
菘蓝却有些意外，千璎不惜当掉珍爱的法宝，也要拿这些晶石，换一套店铺，难不成当时说的要开药房的大话，还被她记在心里？
想到这儿，菘蓝心中一暖，却又有些不好意思承受。
千璎看穿菘蓝心中窘迫，于是点了点头。
“好，就照你说的，找一套四十万左右的店铺给我。”
“四十万晶石？！”女修有些惊讶，“仙子出手真是阔绰，我果然没看错人。”
片刻之后，千璎选定一套店铺，女修亲自离开总务府，带着两人到了地方。
店面地处繁华的东市中央，前不久店主刚刚转让，虽然原本是酒楼，但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稍加改造，应该就可以改成药房。
千璎和菘蓝都看中了这片地，于是很爽快地交易下来，况且有建筑打印机这样的黑科技在，内部的改造应该也会手到擒来。
“总价是四十二万，如果付首付的话……”女修在册子上算着。
“不必了。”千璎挥了挥手，将令牌取出，“全款。”
在女修失落的目光下，两人终于拥有了在灵寰界的第一套房产。
………………
在睡觉之前，菘蓝问了千璎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肯这样帮我？”
尽管千璎临时用什么“啊这是我欠你的”“感谢你的药”之类的话搪塞过去，可她还是陷入了沉思。
“你若辅佐他羽化登仙，可拯救万世苍生，也可提升你的心性，你杀伐太深，和他在一起，护卫补充，对你百利而无一害。”妙应仙人的话出现在耳边，他救下千璎和菘蓝之后，询问千璎是否愿意在菘蓝成仙之前，一心一意保护他，辅佐他。
如果菘蓝真的能做到拯救苍生，那帮助自己回到通天帝国，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嗯，就是这样，为了自己，楼千璎。”千璎自言自语着，“只是为了自己的以后，等自己重回女帝之位，就不要和这傻小子再有什么交集了。”
翻来覆去之中，千璎终于沉沉睡去。
另一间房中，菘蓝在床上打坐，他已经将聚气诀修炼至圆满，毕竟是基础功法，只需要掌握运转周天，就可以修炼。
他缓缓睁开眼睛，夜晚在他眼中，通透明亮。
但和最开始不同，白色的灵气变成了沉沉的淡灰色，这种颜色很古怪，菘蓝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练功走火入魔了……话说，练聚气诀也能走火入魔吗？”
在山上的时候，菘蓝也是看到禁制之中凝聚着灰色的灵气，这种灵气很奇妙，也很特殊，它无所不在，但用心感受，却又像烟雾一样消失不见。
仿佛在这股灵气之中，存在着十分完美的阴阳调和，二者一旦稍有偏颇，灵气就会消失。
但菘蓝不知道，那些灰色的灵气，都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千古以来，无数能人修士都尝试过调和天地灵气，但也只能在体内运转吸收，不可外显。
菘蓝持续进行灵力运转，直到灰色的阴阳灵气布满了房间。
阴阳灵气飘入千璎的房间，这些灵气似乎是感受到女帝体内的阴阳不调，于是再次从凝聚状态拆分成精妙的阴灵气和阳灵气。
阴灵气在体外吸引千璎的寒毒，阳灵气则进入她的体内，试图达到平衡。
灵气就这么运转了许久，然后突然消失——菘蓝消耗太大，扑通一下倒在床榻上，呼呼大睡。
次日清晨。
顾菘蓝意外地赖床不起。
千璎本打算早些起来和菘蓝一起进山找一处合适的地方当做洞天，谁知道这仆人竟然起的比主子都晚。
“我看，某些人真不知道轻重了。”千璎站在菘蓝床边，双手抱怀，眉头微皱。
菘蓝感觉有人挡光，于是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掀开被子，上身却光着。
“哦，早啊。”他砸吧砸吧嘴，说道。
“把衣服给本座穿好啊！”千璎怒道，从地上捡起他的衣服，甩在他脸上。
“哦，不好意思。”菘蓝点了点头，狼狈地穿上衣服，“你刚才说什么。本什么？”
“本姑娘。”千璎狡辩道，差点就说漏了嘴。
“啊，你之前不是说你有几万岁了吗？”
“唉。”千璎叹了口气，伸手点在他的胸口，菘蓝立刻感到一股钻心地疼痛，一声不吭地跪倒在地。
“赶快梳洗收拾，我在外面等你。”
天色正好，仙界的气候总是春风拂面，秋高气爽，从不会有酷暑或者寒冬。
千璎站在后院，伸了个懒腰，虽然有几次的汤药没有喝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身体状况格外良好。
体内的寒毒又少了几分，整个人暖洋洋的。
“或许是这里灵气充裕的缘故？”千璎没有多想。
菘蓝从房中出来，抖了抖外衣，宽大的衣袖随风摇曳，他的头发仍有些散乱。
千璎多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千璎眼中的菘蓝，似乎又帅气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