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早上，许久不见的太阳悄悄露出了半个头，一簇带着温度的阳光透过塑料膜照射进来，照得窝棚里面亮堂堂的，照得窝棚里面暖烘烘的。
工头开工的大喇叭还没有喊起来的时候，爷爷就起床了。
照例把昨天领到的通用口粮分一大半在狗娃的碗里，照例交代狗娃不要乱跑，爷爷开门迎着暖和的朝阳，带着幸福的笑向物资中转站走去。
这时候狗娃在床上还半梦半醒着，睁开一只眼睛看到了爷爷的背影，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又蒙上被子继续睡了。
爷爷到物资中转站的时候，工头在仓库门口正架着二郎腿，抽着他的自制草烟，一边乐呵呵的吐着烟圈，一边咂摸舌头回味着什么。
“工头早，”爷爷冲着躺在藤条椅里面惬意的工头躬了一下身子，用极为恭敬的语气说。
“今天的物资还没有拉回来啊。”
“嗯……李老头啊……”
原本是满脸笑容的工头看到爷爷时，立刻停止了他的笑容，从藤条椅里面站了起来，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几个字。
看到李老头走进了仓库里面，工头搓了搓自己的脸，“他妈的，事情迟早得办，只能委屈这老头了。”
工头掐灭了自制烟草，重新装进上衣口袋，朝地上醒了口黑糊糊的浓痰给自己增加了决心。
“李老头，你年纪大了，这物资收纳的活已经不适合你干了，”工头走到李老头身边，一脸假笑试探着说，“这大包小包的我看你扛着也吃力。”
爷爷听完，双脚颤颤巍巍的站不稳了。
当初他用自己唯一还有些价值的一块名表换来了这份报酬微薄的工作，虽然一天只有一份通用口粮，也好过爷孙两随时会饿死。
爷爷带着一丝侥幸问：“是有其他的活路给我安排吗？”
工头嘴里“咝”的一声，收起了自己的假笑，一下子把音量提的很高。
他冲着爷爷喊：“他妈的，非得让我把话挑明咯，我让你滚，中转站不养闲人……”
爷爷还没听完工头嘴里的叫骂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任凭眼泪往下掉，张大了嘴哭起来，还是拉风箱一样，拉的最快最用力的风箱。
这时候，中转站的工人开始陆陆续续地进来仓库，工头怕事情闹大，趁着物资收集小队还没有到，赶紧吩咐两个亲近将已经哭晕过去的爷爷抬走。
处理完李老头的事情，工头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态，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耷拉着脸。
工头的脸没有耷拉太久，大概只持续了一分钟，马上就挑起了眉毛，嘴巴里先是发出“啧啧”的声音，然后冲着身前一脸谄媚的人说：“你女人的功夫真带劲，昨晚上老子舒服惨了。”
……
爷爷醒来时，天还大亮着，他躺在地上，风嗖嗖的吹，他也不觉得冷，就是不想起来，就想这样一直躺着。
他又闭上眼睛，他看到了狗娃的脸；他看到了狗娃的眼睛；他看到了狗娃的鼻子，还有狗娃的嘴，是笑着的样子。
他突然有力气了，只是用手撑了一下地就站了起来。
他决定去警戒区外面找吃的。
摸了摸胸口，爷爷确定了自己的口粮还在，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开始走起来，他走到了警戒区的关卡。
“你这老头不要命了？”
荷枪实弹的守卫发出了自己的疑问，也进行了劝阻。
爷爷没有说其他的话，只是重复：“我得出去。”
来到了警戒区外，爷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自从警戒区建立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像他这样的普通人也不会选择到警戒区外面讨生活。
他一晃一晃的身子沿着废弃的街道走过，街道上房屋几乎都开着门，里面的物资大概是最早被物资收集小队搜刮干净的。
爷爷不信邪，每个房屋都会进去找一找，找一条漏网之鱼，再摇着头走出来，叹一口气，再走向下一个门。
没有漏网的物资，一只漏网的秃头怪物就在下一个门里等着爷爷这条鱼，爷爷正沉浸在自己无比的失落里，低垂着头，在“嗖嗖”吹过寒风的街道上失去了自己的警惕。
厄运这天锁定目标，盯上了爷爷这根细麻绳，秃头怪物正在安静思考者自己尸生，就这样和爷爷打了照面。
爷爷低垂的头先看到了秃头怪物腐烂的双脚，惊的打了个颤，然后抬头和门里面的秃头怪物四目相对了。
饥饿和恐惧让爷爷双腿打摆子一样抖。
秃头怪物也愣了一秒钟，已经很久没见到活人了，它虽然没有了智力，但还保留了一些曾经为人的情绪。
这一秒钟给了爷爷转身逃跑的机会，秃头怪物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这时的秃头怪物不像刚转化时那般迅捷了，但是追一个虚弱的老头绰绰有余，没跑几步它的爪子就要够上爷爷的肩膀，然后一个趔趄……
被脚下年久失修的减速带绊倒了。
爷爷张大嘴巴吸着气，一边逃一边回头看。
正好看到了怪物摔倒的狼狈样，然后一个趔趄……
也被脚下的减速带绊倒了。
秃头怪物这时又重新占据上风，他爬起来伸出红色的爪子向眼前的脖子抓过来。
爷爷只是使了使劲就放弃了，又一次闭上眼睛坐在原地准备接受死亡的命运，甚至来不及播放走马灯。
“啪……”
没有等来脖子喷血，只是感觉到什么东西砸到了腿上，爷爷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腿上的秃头怪物还在张着嘴，在他还没有回过神时，两个背着枪全副武装的人跑了过来。
其中叼着一根细树枝的人，睁大了眼睛带着满脸怒气对爷爷训斥。
“老头，不想活了哈。”
说完鼻子里长长呼出一口气，穿着皮靴的脚把秃头怪物从爷爷身上踹开，对着那颗秃头“啪”地补了一枪，炸开了一地的黑浆子。
另一个背着枪的人看上去似乎温和一些，他俯下身来把老头腿上的尸体挪开，轻声问：“老头，你怎么敢一个人跑出警戒区的。”
死里逃生的爷爷惊魂未定，看了一眼没有头的怪物，张了张嘴正想解释。
叼着树枝的人不管这些，直接把他后脖领子提溜起来给翻了个面，完了又翻回来，然后粗鲁地撸起他的两根裤腿和两条袖口。
爷爷这时露出了痛苦又茫然的表情，嘴都不敢张开了。
“队长……”那个温和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这么折腾，老头没死在行尸的手上，也要折到你手上。”
“算你他妈的命大，遇到的是行尸，还碰到我们。”
这个被称呼为队长的人在到爷爷身上没有找到伤口，稍微收敛了一些怒气，“要是遇到了异变体，老子才懒得管你。”
他冲着那个温和的人，用树枝指了指已经瘫软的爷爷。
“给他弄到车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