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尽欢脑袋哄的一声炸开了,险些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这血是谁的?”苏尽欢抚着额头强自镇定的问道。
阿秀垂下手臂,木簪啪一声掉到了地上。
“是张少爷的。”阿秀说着,蹲下身体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苏尽欢这才晃过神来,轻轻拍了拍阿秀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哄着阿秀别怕。
殊不知,她自己的手也在颤颤发抖。
杀人,她不怕,她怕的是,杀人的人是阿秀,而被杀的人是不应该杀的人。
若是如此,那就麻烦了。
苏尽欢凝眸,安慰阿秀道:“不怕不怕,没有被欺负就好,没有被欺负就好。”
阿秀哭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眼泪哭干了,终于不再流眼泪,而是抬起视线,一脸茫然地看着苏尽欢。
“小姐,张少爷不知道小姐是在利用他。”阿秀忽然开口,下定决心一样,要将事情的原委说出来。
“他知道小姐肯嫁给他所以很开心,他说要马上见到小姐,让我不要挡着他的路。我……我心里害怕,说小姐不想见他。他不信,他就打我。”阿秀喃喃,眼睛像看到了被张贸生打了一耳光时的画面,手不自觉的捂住脸颊。
“他说,他说小姐很快就是他的人了,连我也是他的人了。他说着……说着就来扯我的衣服。”
阿秀说完最后一个字,忽然抱头大叫一声:“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苏尽欢朝战战兢兢的阿秀看了一眼,终于鼓足勇气往一摞堆得很厚很厚的稻草堆走去。
阿秀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直没敢从苏尽欢的身上移开,却又不敢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在苏尽欢的手终于穿入稻草堆触及到什么东西的时候,阿秀终于惊恐的将头埋到了膝盖上。
苏尽欢的手也在隐隐颤抖,但也容不得她害怕了。
苏尽欢牙关一咬,手上的动作已经先意识一步扒开了稻草堆。
入眼,却是一个闭目沉睡的男子。
尽管已经知道自己揭开真相后面对的会是什么,但当真切的看到一具尸体就躺在眼前,苏尽欢还是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这与母亲死去时的恐惧完全不同。母亲过世时,她心里的恐怖是源自孤独和思念,而此刻面对的是张贸生,中心的恐惧却是惊骇与无措。
人不是她杀的,却还不如是她杀的。
可为什么偏偏是阿秀杀的?
苏尽欢微微侧目,视线落到阿秀身上时,眸光暗了暗。
然而就是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刻,寂寂无声的夜色里突然响起一声虚弱的喘息声。
苏尽欢猛的移转视线,仔细看着身前躺在地上宛如死尸的男子。
这男子脸色苍白,左肩膀流了许多血,但嘴唇却动了动,显然还活着。
苏尽欢来不及落下心中的臆想,连忙并起两根手指,颤颤巍巍的将手指伸到张贸生的鼻子前。
阿秀此刻也冷静了一些。因为不敢看地上的尸体,又不想离苏尽欢太远,所以只能侧着身子移到苏尽欢身边。
她很想说:“小姐你走吧,阿秀一人做事一人当。”
但是她还没开口,就先丢了勇气。虽然在心中笃定苏尽欢不会丢下她,可是她害怕着,也怀疑着。
那边,苏尽欢却突然呀了一声,那只伸出去探鼻息的手,被一股平稳的气流冲击着。
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开。
“没死没死。我就知道坏人没那么容易死。”苏尽欢一下子软坐到地上,喘着粗气说。
阿秀终于敢看那具“尸体”了,诧异地抖着腾出一只手,却怎么也不敢去碰那具身体的主人。
苏尽欢已经顾不得阿秀的反应了,连忙凑过去,开始检查张贸生的伤口。
伤口在左肩,流血不少,却不足以致命。张贸生只是昏厥而已,阿秀因为紧张,根本没顾上查看他是死是活还有没有呼吸,看到他倒下就本能的以为他死了。
但坏人哪儿那么容易死呢?
苏尽欢很快处理好了伤口,也不怕张贸生突然醒来,又多呆了一会儿,确信张贸生不再有事之后,才拉着阿秀悄悄立刻。
此时天已全黑,天幕下星光点点。
月上枝头时,两个小小的身影在月光照射下的小路上缓慢移动。
整个琼县都像睡着了一般,县中最热闹的地方有家丁在到处寻找自家的少爷。
县郊的破庙里,一个昏迷的少爷迟迟未醒。
县郊到县中的一条小道上,两个女子在急急忙忙的走动。
夜色沉沉,阿秀突然心虚的问道:“小姐,张少爷醒来不会找我们麻烦吧?”
苏尽欢声音簌簌,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头发,故作镇静的回答道:“放心吧肯定不会。是他自己无赖在先,他可不敢将事情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