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才把肖然撵走,好搜肠刮肚思考研究方向,后脚申甲臣就出现了。她大感惊奇,这人一直都在玩“隐身术”,只除了那次给她药水和助她从杨韶舞的杀招中逃脱才出现了一回。这次是怎么回事?
申甲臣的表情却是满含薄怒的,劈头盖脸就是一句:“秦王待你不薄,你敢助晋王向陛下献媚,我必不饶你!”
就这么一句话,她马上明白过来:啊,对了,人都是得站队的。晋王和秦王一向不和,她要是帮晋王干了活儿,那就等于站在秦王队伍里做出卖领导的歪事了。
“怎么个不饶我法?”她有些好奇地问道。
以为她是真有此意,申甲臣也不说话,眼神里直接就迸射了杀意。
这下她明白了,这人虽能保她安全,但同时也是一枚□□。摇了摇头,对他说:“秦王确实待我不薄,但你也看到了,我姐妹肖然待我也不差。这回的事本就因我而起,我若不帮她,只怕晋王是饶不了她的。”
申甲臣却是冷笑一声:“我可不管你为不为难,我只知道,你敢出卖殿下,我必杀之!”
芷言被他噎得不行,心里暗骂,原来这人在任性这点上跟肖然是一模一样啊。忽又想起之前向秦王建议治理水患的事,不由问道:“之前我曾向殿下建议过建分水河的事。此事耗费的人力财力不算小,只要朝廷动工必定天下皆知。可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丝毫风声都没听到?”
申甲臣似乎也不知道,迟疑一会儿后,方道:“殿下做事都是有他的道理在的。我不敢妄议。”
芷言却是沉默了,其实她心里已有答案。正因此事会耗费巨大的人力财力,秦王才会等待。等待天灾降临后,以那水桶实验震惊皇帝和朝臣。那时情况急迫,要人要财就容易多了。心里暗叹身处政治漩涡中的人到底心肠是比旁人要冷酷些,这下也不知会死多少平民百姓。
她知道这是秦王重掌实权的好机会,就算劝谏恐怕他也不会听她的,于是说道:“洪水过后必有时疫横行,要想减轻危害,一是先广寻医家药方,备好常见时疫的药物;二是百姓饮用的食水一定要煮过,以防血吸虫等寄生虫病;三是官兵的饮食一定要煮熟煮透,注意食材卫生;四是用棉花棉布制作口罩,预防呼吸道传染类疫症;五是重视公共区域的卫生状况和水退后百姓居处的卫生;六是处理好人和牲畜的便溺物,建一些公厕,以免污染水源,滋生蚊蝇;七是建立监督机制,快速隔离染疫者,并且人畜尸体一定要喷洒消□□剂后集中深埋在地势高、远水源的地方。”
她说得太现代化,申甲臣自然不明白。于是她就一一做了解释。临了,她不忘表忠心地道:“请壮士转告秦王殿下,肖然的事我不能不帮。但我一定会想办法两全其美,既能在晋王处过关,又不损及秦王殿下的利益。”
申甲臣点了点头,刚刚她所说的那些将会救大梁的千万百姓于灾劫之中,这实在是令他生出了感佩之情。于是也就不再为难于她,转而将决策权交予秦王。
到底是做大事的人,秦王收到消息后,马上就赶来和芷言见了一面,却是捉着她的双手温言道:“我信你。你只管放手去做就好。”这般信任却是感动得芷言热泪盈眶了。
想到肖然着意诱惑晋王,却被晋王如此羞辱。而自己却能被同样身为王爷的人这般厚待,一时不禁感慨不已,也不知肖然若知此事,会不会妒嫉于她。
谋前思后,芷言叫肖然转告晋王,说是愿意为他寻觅长生之药献给圣上。这种丹药之术自古以来,最能蛊惑年老帝王的心,实则然并卵,什么作用都没有。她只需呈上用上古文化武装的丹药就可完成此任务,比如加入昆仑山顶初春融化的头七滴水之类的。
肖然一听,当然拍手称好,这些药物的名头越响亮越难寻,那么她能从晋王那里拿到的研究经费当然就越多。抱着芷言猛“啵”了一口,她就兴冲冲地找晋王去了。
可谁料,她把这么一条好计策献给晋王了,晋王却突然站起身来,脸上带了薄怒:“你是想害本王吧?”
这句话问得诛心,把肖然吓得不轻,再三表忠心,生怕他会直接就给她来上一刀!好不容易脱身了,自然就先跑去找芷言,把自己在晋王处受的气全发泄出来。末了,还揪着她的衣领质问:“你是不是想我死啊?!你要真想让我死,就再想一个白痴法子,那我就必死无疑了!”
这是肖然自那次被杨韶舞脱了裤子打屁股之后,第一次用这么愤怒的语气跟芷言说话。芷言满是羞愧,暗忖,没想到这个在封建迷信社会中长大的王爷竟会不相信丹药之术。当下,赶紧跟肖然保证,这回一定好好开动脑筋,再不敢打马虎眼!
送走肖然后,白芷言百思不得其解,始终觉得此事有些怪异。脑中灵光一闪,便朝空中问道:“壮士何在?”
过了好一阵,申甲臣才现身出来,脸上却满是愧色。
芷言一看,心下便亮堂起来,问道:“丹药之计你应该也听到我们商议了,但晋王的反应实在奇怪。就算不信长生术,晋王他也不至于会觉得我们要害他吧!你可知个中缘故?”
他愧色更重,抱揖道:“当今圣上早就寻访过道观仙术,丹药也服食了不知凡几,但身体却是越发差了。好在圣上英明,及时醒悟,怒斩了数名道人。自此,长生术便成了我朝的一个禁忌。”
“你既知此轶事,为何不告知于我?”
觉得难堪,申甲臣沉默了一阵,答道:“此事秦王殿下并不知情,实乃我一己行为。我怕姑娘以后会在两位殿下间摇摆不定,就……”
“就直接帮我做了选择,对吧?只要我把晋王得罪死了,自然就只能站在秦王这边了。”
她说得太直白,申甲臣老脸一红,把手揖到了额前以示谢罪。
芷言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这样我真的不敢留你了。本来殿下是一番好意,让你护我周全。可今天你能把我姐妹往死地送,明天你就能把我也往绝路推!我还是跟秦王说一声,你这样的护卫我不要也罢。”
申甲臣这才慌了:“姑娘不可!姑娘若是这样做了,我申某宁可一死!”对武者而言,名誉乃至大之事!
芷言冷笑:“你确实该死。当下属的人,最大的僭越之处就是代自己的上司做决策。秦王都已经说了让我放手去做,你居然连他的命令都可不顾。你的忠心可真是好得很呐!”
他脸色才红过,这会儿却又是煞白一片了,肃然道:“此次申某确有僭越,万请姑娘见谅!申某以后必以赤诚相待!”
“我怎么知道你以后到底会怎么做呢?”见他举手意欲立誓,芷言赶紧道,“千万别立誓,我可不信这一套!”
申甲臣皱眉,一狠心就从腰间抽出短剑往自己左手尾指斩去!
芷言立即出手扯开他左手!受了秦王教导,再加上身手敏捷,她竟从职业武者的剑下成功抢下了他的左手!她满意地点点头,道:“你的决心我明白了。”
申甲臣见她身手如此之快,也是一惊。但听她这么说,脸色便松缓了。
就此隐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