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知道沦落为官妓时,她是极震惊的,但心下总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完结。他一定会为她做些什么的。
于是便暗暗期待着,等候着。
可总也等不到他的消息。
直到今天挨了那么多记巴掌,也看着肖然挨了那么多板子,她才终于被打醒了……
那个人是不会来了。已经沦为官妓的她,与他之间已是隔了一堑鸿沟,一条银河,几层天!
他不会再望着她了……
只是……肖然那话里的意思,分明还指着身为王爷的他,还能为她们做点什么……
她该怎么告诉她一切早已改变呢?
心下强忍被背弃的痛楚,芷言咬了咬牙,便问了礼乐署大门的方向,往那边而去。
她不能被痛苦淹没。
她还得给她的姐妹们一个交代。
可现在就想研究逃跑路线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她初来乍到,本来就惹人注意,再加上脸上才挨了打,都肿成了大饼脸,走到哪儿都是被人指指点点的命。
但她实在没别的主意了。浓烈的愧疚感让她像是一只瞎猫一样,做着最无谓的努力。
四处打探之下,她才知道,这礼乐署是分内院和外院的。内院住的就是分布四宅十八院的宫妓们了,外院则是住了二十名男性役使,一是为礼乐署做杂役,二是为防宫妓私逃起抓捕作用的,三呢,是有群男人也能对都是女人的礼乐署有个保护作用。
而她只是想靠近内院的大门,就已被一名门卫喝斥了。
“你是新来的?!这内院的门你也敢出?!”门卫厌弃地看着她的肿脸道。
原来为了防止宫妓逃跑,这里的规矩是“左脚迈,右脚杀”。如果不是奉命陪官员出席饮宴、提供歌舞伎乐娱乐,或是给官老爷们侍寝,私下出内院那就是个死字。
左也不成,右也不成,芷言只得慢吞吞往回走。走到一半,又捡了一处石凳坐下来,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面目回去见肖然她们。
就这么磨磨蹭蹭地,直到夕阳西下,又到月上柳梢。还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看着各处屋子都渐渐熄灯,这才又站起来往回走。
此时,秋风萧瑟,月光晦暗不明。在这瘆人的夜里,远处隐隐传来几声猫叫,更添了几分荒凉。
一路上落叶频频随着秋风散落下来,好几片擦着她的鬓角衣裾而过,带起几分凉意。
芷言拢了拢领口,又听见几声猫叫。
只是那猫叫声又清晰了些,听上去却有几分怪异。
绕过一条廊子,眼前视野开阔起来,猫叫声又响了起来。
循着些微的月光,芷言望了过去,却见两条身影纠缠在一起。
是一男一女。
那女子是早膳后被芷言扇了巴掌,也扇了芷言巴掌的女人。而那男子却是满脸阴冷,竟是抓了把匕首横逼在女子脖子上。
女子脖子上已有浅浅的两条划痕,有血液触目惊心地从伤口渗出来。
哪里是什么猫叫声?!分明就是女子受伤后的泣叫!
但匕首就放在脖子边上,女子焉敢大声?疼得哭了两声,便赶紧把声音收住了,轻声泣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卫国公主……在哪里。她今天……被扇了巴掌……受不住气……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杨女官找了她……一下午……”
芷言只觉一股寒气从头浇到脚,赶紧想要躲起来。
那女子却眼尖地看到了她,马上叫道:“卫国公主!卫国公主在那里!”
男人顺着她手指指出的方向,一下子便瞧到了芷言,一刀子抹了手中掌控着的女子的脖子,施展轻功就朝芷言追来!
芷言哪里敢留?转身就逃!一边逃,一边想扯起嗓子呼救:“救……”
未等她呼叫出声,男子却突然道:“公主殿下,微臣是仇元帅的部将,奉命前来营救公主!”
芷言一愣,大脑来不及分析真伪,已被轻功了得的卫人追上!
那男子左手一探,捂了她的口鼻,右手将匕首逼在她脖子处。
芷言立时感受到匕首上奇异的温度和黏湿的液体——那是死去的那个女人的体温和鲜血……
在这危急时刻,她只觉头脑昏眩,像是缺氧一般。大脑有些空白。
而在这时候,大脑里的系统警报声才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
难道今晚就要交代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