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内,刑房。
捕头杨飞背着手,来回踱步于大牢门前,一整个人心急如焚,究其原因缘自他眼前这个可恨的和尚!
“可恶!”杨飞一双大手“砰”地一声拍在牢门前,可本恶狠狠像是择人而噬的大罴的杨飞,在看见佛人又欲要张开他那张的破口时,立刻跪了下来,哭喊道:
“别别……别说下一章了,求你了佛爷爷!我真的不想在听到红娘子与王公的莺莺燕燕了!!”
七尺壮汉的杨飞此刻就像是一个亲眼见到发夫与另一个女子搂搂抱抱的闺怨妇人,他极其奔溃。
大牢内,除了佛人一脸惋惜地看着杨飞,其他一众嫌疑犯都是抱手嫌弃,
那文人更是毫无素质可言,猛啐了一口地地道道地浓痰,“这就是小生百亩赋税——养出来的‘官’?”
小徒弟侧目看了那文人一眼:哦,是地主老财。
文人身旁薄襟依依的死者发妻眼睛珠子一转,立马挺了挺胸脯,嗓子像是被风依偎飘荡着道:
“可怜官人了,竟然失财于这种窝囊之人。”
小徒弟又看了一眼这个帮腔的女人,心里想:哦,是毒妇八婆。
小徒弟正兀自点评着,佛人一只大手却是缓缓落在她的小脑斧上。
这一下弄得小徒弟浑身一抖灵,却听见耳边传来佛人的话,“为师可没偷听,只是乖徒你的表情太坏了,出卖了你。”
“出卖什么?”佛人的悄悄话,并非没多余的人听见,那修武半把式的杨飞就听的清清楚楚,他哭着道,“出卖我的爱吗?哎呀,我的红娘子啊——”
余下声音,嫌疑犯们都不想听,属实是闹耳。
“咳!”话说着杨飞撒泼打滚的时候,刑堂走出一道人影,声先人后,却是直接令倒地不起的杨飞蹭的站直了身子,满脸全是鼻涕泡的恐慌。
居在县衙,又有这般能量,来人正是知县大人,辛正。
“三壮刚来禀报,你就哭上了,怎么...这里面有你的情人?你想...包庇?”辛正揶揄了一句,可语气又是令人如临深渊,深怕下一步掉进他的陷阱里。
杨飞慌忙解释道:
“不能,不能...正哥,我像是有闲钱养小房的人吗?”他这会儿汗如雨下,鼻涕泡都紧张糊了。
辛正也不回答,径直走向牢门前。
杨飞见此心里绷着的弦一松,连忙退走跑去买新一期的《身为良家妇女竟爱上了和尚与书生》,他这会儿可还要确认事实来着。
“你就是大师?”辛正打量着佛人。
佛人笑了笑,目光看向堂门后,又对辛正说道:“叫小僧小师也是可以的。”
辛正不由得一笑,心道:还真如他所言,是个圆滑的家伙。
“出来吧。”辛正挥了挥手,王文清与两个小差走了进来,小差给佛人和小徒弟放了出来,任由文人和女人在脑中歇斯底里。
王文清上前一步道:
“大师果然处事不惊,真高人也!”
“也多麻烦了王兄出手援助,真是惭愧惭愧。”佛人接话,又问道,“不知道接下来这两人该如何?”
“该查就查,该死就死。”辛正简短的一句话直戳文人和女人柔弱的内心,
他们连连求饶,甚至下跪,甚至鼻涕泡都哭了出来,更甚至两人又开始互相指责对方欺骗各位大人。
文人说:“这女的就是专门嫁人事后杀人劫财的女匪,我就是个书生,我还没成年啊饶了我饶了我吧!”
可女人却又说:“大人们啊,千万别信他胡说,这男的偷了别人家的田产,还杀人栽赃嫁祸于人,真是个活畜生啊!”
两人互相指责,却是相互一愣,心里都生出同一个疑惑:
我为什么知道他/她的事?我们不是第一天见面吗?
辛正摆摆头,脸上乏味无比。
“你个老糠咽菜这是...八品了?”王文清咂摸了几下嘴,言羡连连。
儒教八品,意可催人,非人哉。
傲然的辛正又是摆手,脸上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两个字——嗯呐!
“好恶心的两个大叔!”小徒弟感到阵阵恶寒,忙不迭躲到佛人身旁。
辛正和王文清两个中年男人,看着小徒弟这般模样,仿佛是瞧见日后自己女儿会多么讨厌自己一样,尽管他们还没有女儿,却不妨碍他们身心挫败。
佛人提醒道:
“辛大人,是不是还有件事?”
“嗯,大师可否随在下移步?”辛正邀请。
佛人点了点头,王文清想着出言提醒安全,却说不出口。
一行人移步三堂内院,只见院中央以两指粗的青黑铁链困锁着一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任何生灵都极其厌恶的存在。
“嚎嚎!”那鬼东西像是有发不完的劲力,不惧疼痛,嘶吼声震出喉间浓稠的黑色液体,双目黝黑,尖牙利爪,身躯臃肿,皮肤表面涌现出数不清的黑色的血肉鼓块,端的骇人、害人。
立于此地,眼睛放在那鬼东西身上,王文清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疯了,他揉着脑门,却依旧坚持。
辛正刚要伸手去‘安抚’,却见佛人大步朝那鬼东西走去,已来不及阻止。
“不可,大师……”话未说完,辛正只见得往后年岁回想起此行径,他都会道一句:多谢大师。
佛人愈发靠近,王文清的头痛欲裂也在慢慢缓解。
只见的,
那鬼东西忽地不吱声,身体疯狂搐动的像条蠕动的蠕虫在拼命往反方向爬去。
佛人轻呢一声,
“诞灵?”略显诧异,佛人思索之际,人已走到那鬼东西面前。
事态是否严重到佛人心里暗暗揣测的那个程度,还需确认一番。
佛人手掌迸发出璀璨金光,光芒所摄之处万灵缓息,犹如涓涓细流的平和缭绕心头。
这本是造福万物的金光,却映在死化尸鬼之人眼中,那根本就是蚀骨销魂的死色!
“嚎嚎!!”尸鬼被恐惧震慑,不住地嘶吼,
它口齿之中本该是不清不楚的野兽之音,可猛然间,却吐出一句人言:
“不...不要...杀我!!”
这话令在场众人瞠目震惊,
王文清还想多说一句劝言,觉得死者死而复生,或许是件好事。
可辛正见他又开始优柔,却道:
“死而黑鼓涂面,目如血色...他已经不算人了!”
“可...”王文清不明觉厉,总归是不知其中缘由,辛正解释道:
“文清兄,你未入仕,也非武人...黑鼓病引发而成的:【恏兽】,非人非妖,乃天下之秘,它们只懂得噬人食血肉骨!”
【恏兽】?
正当王文清疑惑之时,佛人说道:
“是人是妖,又有什么分别,只是他的运气比常人差一点罢了。”
辛正一时凝语,说到底,自己治下出现【恏兽】,一条生命的消失,责任全出在己身。
佛人化去掌中金彩,闭目、闭口、闭息,额间生出一口倒竖清冥的【餮齿】!
转瞬之间,那【恏兽】身上的僵祟邪壞之气,尽数消殁,成了一具失去尊严的死尸!
众人无不露出震惊,可那只是对佛人所展现的手段,唯有小徒弟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