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琳眼中依旧平静,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过变化一般!只是那脸上的薄纱,遮住了一切,在雨中更显朦胧,更加神秘!
她看着无名的时候,无名也看向了她。
无名不知道,这女子为何要来到这里,似乎来到这里,只为看一场黑色的雨,而无名却也是在这黑夜中,在这雨中,走向了这里!
像是一场意外的相遇,像是一场注定的结局!只不过,没人会觉得,这一切匪夷所思,没人会觉得不合情理!是意外,还是偶遇!在这雨中,唯有神秘!
无名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看着雨中的那道身影,然后缓缓的向前走去,脚步很慢,思绪很乱,却渐渐靠近!
那女子依旧还是,站在台阶处,看着无名,不曾移动脚步,就在两人相距不远的时候,那张凡琳却又再次,转过了身躯,面朝天边,看着渐渐发白的天空,看着眼前落下的雨,轻声一句道:
:“无名,陪我看,一场雨!”
无名向前靠了靠,走到张凡琳身边,将手中的油纸伞,高高的抬起,沒过了两人的头顶,带着心中的疑惑,也随着张凡琳的目光,向着前方的雨中,默默看去!
此刻,这雨很美,这天空也很美。
下一刻,在这雨中,在这归云门山门前的,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紧紧重叠在了一起,一把油纸伞,宛如一副精美的画卷。
:“好!”
许久之后,无名也轻声说道!
张凡琳没有回复,只是静静的看着雨,眼中依旧保持着平静,两个人都没再言语,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远方,看着越发明亮的天空,默默随着时间流去!
随着,天边的白,占据了黑色,一夜的雨,也慢慢停了下来,天亮了,只是这天依旧朦胧,灰色的天,透露着浓浓的风情,没有日升,只有雨息!
天亮了,雨停了,可是天空却未放晴。
在雨完全停下的那刻,张凡琳收回了看向远处的目光,回过头,认真的看着无名,而后又看向了天边,沉默了许久,
待到天色慢慢的,从灰色恢复到光明,然后便像是带着期盼的语气,向着天边,有种略带伤神的叹语,轻轻开口说道:
“无名,你相信命运吗?”
无名不知所以,他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了所有思绪,他不理解这个女子,心中的世界,也不了解这个女子的一切。
似乎就如她那,平静如水下的目光中,所隐藏的秘密,所埋葬的回忆,所透露的神秘!
:命运?无名在心里暗自思量着,看向抬头望着远处的女子,张凡琳在问出这句话后,始终都没有再回头,留下的这一问,似乎也不着急等待无名回答。
命运是什么,无名真的懵懂!虽人有其言,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但是他却看不到命运的齿轮,是如何转动的,他不信这个,但是他还是在犹豫了片刻后,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不信!如果真的有命运,你看那云,你看那雨,注定了都要彼此消逝!除非你能留住那云,留住那雨,留住那风雨中的美丽!”
听了无名的话语,张凡琳,没有任何情绪流露出来,只是沉思了片刻,又浅浅问道:
“无名,你相信轮回吗?”
听到了这一句,无名有了些许犹豫了,他打小就跟着师傅,在无极观修道,也见过了许多,人世间的生离死别,但是却从未亲眼见过这轮回之人出现!想想也是谎言也是杜撰!
不入轮回,不下地狱!也都只是人自编自演的,心目中的向往罢了!
却从未听说过,有相似的人,带着轮回前的记忆!可以在轮回中重生而出!
想明白这些,无名内心更加坚定,眼中散发着强烈的光芒,斩钉截铁的回答到:
:“不信!轮回虚无缥缈,只不过都是世人杜撰出的幻想与美梦,如果真有轮回,你看那树,你看那草,春去秋来,年年岁岁,秋败春盛,死去的与新生的,虽也在同一处生根发芽,但是哪怕生生死死,不断往复,也终究不是轮回,相似的是岁月的往复,相似的是生死的变迁,相似的终究只是两颗树,两片叶,而相似终究不是轮回,我从未见过两片相同的落叶!”
无名心有所感,义正严辞的回复着,向着张凡琳,袒露着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切的心声!
在无名,说完这些话后,看着远处天空的张凡琳,眼中神色,似乎有了一刹那的恍惚,不过很快就继续追问道:
:“无名,你相信前世或今生吗?”
无名被这女子的三问,弄的有些神情凝重,他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也看不透对方的用意,只不过在他心中,却也是对这一问,有了些许迟疑。
前世?今生?这个似乎真的从未想过,可人生在世,往生往死,我不信轮回,自然不信这种荒谬之事!
可是若真有前世今生,那究竟是种什么样的体验,师傅以前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看生是生,看生不是生,众生皆生我独醒,众生皆亡我独明!……
想到了师傅以前的教诲,与眼下的这前世今生,很相似,但却有不同,生就是生,死就是死,哪怕前生有我,死后皆空,没有轮回,也同样没有轮回中的人,今生,也只是自己,不是别人!
对于张凡琳的这一问,无名在心底思考了很久很久。
而后无名一步向前,一只手抬起指向天空,随后又一指大地!另一只手依旧撑着伞,眼中似乎,渐渐有了明悟之色,转身面向张凡琳,看着对方依旧平静明亮的眼眸,,淡淡一笑,认真开口道:
:“张凡琳,你看那天,你看这地,如果真有前世今生,那么这前世为云,今生为雨,云化为雨,从这天空落地的过程,便是一生!”
无名说到这里,眼中一顿,没再去看张凡琳,而是面向天边,片刻后又缓缓开口道:
:“这天地若为轮回,则命运不可逆,这雨在这片天地下,一次次的化云,一次次的化雨落下,生于天,死于地,又生于地,后又死于天,这雨便如前世今生一般,不断的在轮回中被掌控命运!”
说到此处,无名眼中扫除所有杂念,又再次回头,看着张凡琳,话锋一转!话语中透露着坚定,最后一次开口道:
:“张凡琳,前世或是今生,我依然不信!没有前世,便没有今生!没有今生,便没有轮回,人生在世,我只相信自己!人去为空,人死为终!只有今生,唯独自己,没有与之相似之人,命运握在自己手中,轮回亦在我一念心中,不是天地所择,亦非天地可灭!
我一念为天,一念为地,一生都只是自己!此生我掌控自己的命运!唯一身!一心!一己!”
随着无名的话语传出,张凡琳老想天边的眼神,好像有了一抹浓浓的哀伤,眼中多了一些黯淡之色。
缓过头,再次认真的,深深的,看了一眼无名,似乎这一眼所看,要深究一些什么东西,而后眼神再次恢复平静!却是多了一种别样的哀愁,不知何心绪!
对于无名的回答,张凡琳只是用,那一眼平静中的复杂心绪,代替了所有,没有给予回答,也没有再次追问!
时间的流逝,似乎因为彼此的两个人,而缓慢了下来,天空的明天,也教练有了一抹蓝,就如那张凡琳的一头蓝发,似乎有一种雨过天晴的美丽,而在张凡琳那里,蓝色的头发下,代表的是淡淡的愁绪,千丝万缕!
两个人的身影,随着时间的流逝,都仿佛多了一抹淡淡的忧伤,时间似乎也过去了很久,随着两人的相继沉默,空气中好像蔓延着,某种难明的的气息!
山前雨灭思飞尽,掌缘三问渡春心!
前尘如忆斩华轮,不似凡尘梦若今!
许久过后,远处的天边,多了一抹淡阳,缓缓的破开了云层,一缕缕金光,穿透而出,散入天地之中,照亮了天地,也照亮了两道重叠的身影,天晴了!
山中绿光如华,山前水雾迷漫,淡淡的清香,轻微的风,夹带着,一丝丝温暖的气息,流淌在了两人的心里!
在太阳散出,光芒的那一刻,始终沉默的张凡琳,那面沙下的面容,似乎多了一丝莫名的神采。
随后首先开口,打破了两人这许久的沉静,冲着无名淡淡的一笑,将藏在了面纱下的笑容,通过那明亮的眼眸,传递给了无名,诺诺开口说道!
:“无名,想听故事吗?我给你讲一个有趣的故事!有个人!你且听好!”
随着张凡琳的开口,她不等无名,做出丝毫反应,在心中思考,何为那个人的故事之时,便扭过头,看向远处,似乎自言自语一般,继续开口道:
:“有个人,在轮回中等待约定!用一场相遇,骗他相信命运,用一具真身,等他相信轮回,用一片真情,换他相信前世今生!
一百年的分离,五百年的等待,数千年的痴情,只为等那一场,跨越生死,跨越轮回的记忆苏醒!梦依在,人别离!生死难断回忆,轮回不灭真情,那个人,终有一日会苏醒,完成那轮回中的约定!……
可是,如果一个人真的丢失了记忆,那他便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而是一个新的人,如若那个人在轮回中觉醒,那他或许会是那个人,但绝不是轮回中,要等待的那个人,也只有那个人,哪怕是在轮回中,还是在失去记忆中未苏醒,闭上眼,却都能够,在第一时间一眼认出你,那么无论他是谁,他就是那个人!……”
:“前世今生难断,轮回因果难灭!命运坎坷,人生曲折,亦可寻!”
伴着最后一这句落下,张凡琳的神中一片复杂之色,难得的在无名面前流露出哀伤,眼神中似乎也多了许多,许多难言的,回忆与迷茫,无奈与心酸,感慨与惆怅!
只是依旧不待无名,在深深疑惑不解之中,有反应的机会,便目中一怔,看向深空,将复杂一扫而空,眼中逐渐恢复清明与平静!
而后那张凡琳,轻轻的闭上了眼,素手不停,在腰间取出那只玉笛,横向嘴边,另一只手横向尾端,颔首微低,素指轻扣,静立而奏!
刹那间,一声声清脆的笛音,随着张凡琳玉指来回切换,宛若游龙行走在玉笛之上,动人心神的悦耳声音,从她口中传至玉笛,传遍山林,传进无名的心中!
那曲乐婉转动听,那声音醉人心脾!时而低沉温暖,时而温柔多情,时而伤感哀怨,时而清欢欣喜……
似清霜之素雪,若飘花之离殇,似秋黄之凋月,若流水之疏狂!
曲中珍忆,不绝如缕!仿如一首流光岁月之曲,依稀演绎风情……
我带着微笑,去看那风,风过眼迷,唯心酸之泪,盘旋不弃;
我带着眷恋,走进风里,眼中世界,被昏暗占据,难分东西,
我带着秘密,埋藏心底,看破一切,也难解愁绪,蔓延天际;
我漫无目的,寻你而去,心的距离,如梦幻无期,缘灭缘起;
剩孤独伴行,遥遥无期,剩血泪流尽,无能为力,漂泊似在追寻,自救却陷炼狱……
曲风一转,又如那万千思绪,生生别离,声声叹息!星非月,旧时天,光阴流逝,难解修缘!
你看那世事繁华落尽,终究不过梦幻一场,你听那风月随夜吟唱,吹不散照不出模样,曾听风,曾寻梦,忘了年华,终老一生,只求那万般柔情皆为我,轮回命运怜今生!人还在,回首之间,一念永恒……
笛乐飘飘梦渺渺,曲罢音绝泣苍天!
随着一曲落寞,曲中人意,相思难表心难息。
无人知晓,这一刻两人的心中,有何种思绪,一曲罢,似梦似水,盘踞在彼此心里,道不尽的遗憾,终结哀音。
时间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无名的心,依旧还沉醉在那曲中之音,难以自拔!
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哀鸣,也仿佛感受到了另一种至极的伤情!明明是自己在听,却感觉像是,身体中有另一个自己,代替自己在听!
无名耳边像是,回荡着丝丝情语!却又复杂难明,苦涩伤感之中有别离,陌生中却透露着熟悉!
直到一声微弱的叹息传来,他的意识才逐渐清醒清晰!那是一道,默默离去的,女子身影的最后的,一声话语!
:“无名,你此刻,所看所感所念,也并非是你,是你!所看所感所念!
再见!卿不识君!”
这最后的一句,缓缓飘来的话语,伴着那道,落寞远去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山门处,也消逝在了无名的眼中,模糊不可寻!
只剩一脸,茫然的无名,呆呆的站立在原地,天晴撑伞的孤影,似乎在他身旁,还有一道模糊残影的痕迹!
山色青青天色明,雨醉别心了无迹!
没有人知道,那张凡琳的身影,在离去时,心中的复杂思绪!
她把一道靓丽的背影,留给了无名,却把一声声,伤心哀怨的叹息,埋葬在了心底,留给了自己:
:“再见!卿不识君!
再见?君不识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