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都滚出去!把你们都发卖出去,谁也别想好!”
沈氏声嘶力竭一声,才把她俩喝住。
芷清委屈的埋头痛哭。
芷兰拾起地上钗子,狠狠啐了一口,出了屋子来到廊下,继续破口大骂。
“没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装什么书香门第,千金小姐的款儿?在丈夫婆婆面前逞腰子装清高,倒把奴才们的都害死!自古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女子裙带上的衣食,谁能料得到谁?装像儿不与丈夫圆房,还要霸拦着男人不许房里人伺候,你自家存的什么心?把娘家那套磋磨人的功夫,跑到婆家来使唤,也不看看有没有那命!”
香草扶着何姥姥,见姐姐披头散发从正房出来,以为是沈氏打的。
娘儿两个不甘示弱,一瘸一拐跑上廊子,也冲着里头也骂起来。
“人家奴才跟主子,赚些银钱体面,我们跟主子,只赚几顿打。自家不争气,夫君看不上婆婆心厌烦,还拿奴才撒气。啐!休你是福气!”
“嫁到人家来就克死公公,不想想自己是那丧门星妨人精!人家若不休你,怕要被你克得断子绝孙哩!不要面皮的东西,放旁人早吊死了!”
何姥姥娘儿三个,全不顾半点主仆情分,堵着廊下辱骂。
屋里院里那些人,都木怔怔的听着,没一个出来劝。
方才宁夫人在时,沈氏还能撑得住。
可她没想到墙倒众人推,她自己的陪嫁陪房,竟然也来指着脸骂。
沈氏哽咽哭泣,杜绝啼血似得。
何姥姥这口气出去,扶着外孙女去小茶房坐。
香草痛快了嘴,又忧心问道:“姥姥,咱这么骂她,她告状怎办?”
“咱沈家何等门户,能允出嫁女儿被遣?她还想还告状呢!”
何姥姥腰腿酸麻,黑沉满脸皱纹,粗树皮似得堆着。
“她今夜里不死,都是咱们的罪过!芷兰,你去库房里找两匹窄绫子,丢在她暖阁里去,省的夜里找不着。香草,你多多炖些清茶,我带些老婆子,在这儿等着收敛。”
老家伙说的平静,把姐妹吓得俩心惊胆战,慌不迭各自去了。
过了没一会儿,胡妈妈等与何姥姥亲近的一拨人,都悄默声摸来了。
众嬷嬷吃着茶,各自抱怨起来。
“咱好容易落在宁国府,每日不打不骂,吃穿用度与主子似得,还月月拿钱使。偏咱这小姐不争气,招惹的夫君婆婆嫌弃,把咱们都带累了。她被休了不打紧,累的咱们还回沈家,吃糠咽菜不成?”
京师贵府之中,沈家是耕读出身,来京不过一代。
府中下人虽多,银钱收入却少,对下人苛刻至极。
沈宅的男女仆人都没有月银,一日三餐也常缺少。
房里丫鬟勉强能温饱,粗使下人挨饿是常事。
婆子丫鬟们都恨不得出去,拼生拼死才跟着沈氏出阁。
才享了三年的福,就让她们回去,怎能乐意!
“沈家就没有被休的女儿!宁国府虽说欺了人,可她也是个不要脸的。若真回了娘家,谁能给她做主?她就该一绳子吊死,也好让娘家父母兄弟,上门来给她讨要说法!”
“就是的!平日里搭千金小姐的款儿,到了关键时候,她就软了性子,连死都不敢了?回了娘家不也是个死?与其丢父母兄嫂的人,倒不如吊死在婆家,也算是个刚烈性子!”
香草守着茶炉炖茶,才知晓大伙儿都盼着沈氏自尽。
如果沈氏今夜死了,所有事都能一笔勾销。
宁国府碍于脸面,只能将她依嫡长媳的礼数安葬。
如此一来,她们这些沈家陪房,就都不用走了。
想起宁国府里三钱银子的月例,还有许多绸缎衣裳,香草也就不害怕了。
透过黄昏暗淡天色,她满含期待的看着正房。
天色暗淡月影高升,忽听正房传来凄厉叫喊:
“不好了!小姐上吊了!快来人啊!”
biq03。biq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