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朝禹露出一丝尴尬,说:“……那我送你们去市里吧。”
他自己也是刚刚落地,好友叶骞来接的他。
四座的车,应朝禹坐副驾,温凛和琅琅坐后面。应朝禹全程转过来聊天,琅琅趴在他座椅上,咯咯地笑。
琅琅培训住的集体宿舍在北新桥,靠近大菊胡同。应朝禹神神叨叨吓唬她,说那地儿有个锁龙井,日本人进来那会儿,有日本兵拉过井里头的链子,底下呼呼地翻黄汤,还有腥味。
琅琅说你别吓唬我,我胆子很大的!你带我去那口井那,我帮你把那链子拽出来。
应朝禹含糊其辞,不带她去。
琅琅得意地哼一声:“你就可劲编吧,这世上哪有什么鬼!”
应朝禹吃了个瘪,“我……”正要扳回一城。
叶骞抠着他领子把人拽回去:“上高速了!你他妈甭侃了,赶紧把带子系上。”
应朝禹懒得动,说:“我坐谦南哥的车从来不系。”
“杨谦南一个月要请交管局的人吃多少顿饭你知道么?甭废话,赶紧给老子系上。”叶骞拍着方向盘嘀咕,“不要分老子还要命呢。”
闹了一路,温凛觉得自己的头疼又要发作了。
应朝禹临下车才发现她一路开过来没说半句话,弯腰观察她,“哎呦,你这脸色可差了。回头让谦南哥带你去医院看看。”
温凛笑了:“你怎么三句不离他啊。”
应朝禹挠挠头上车。
琅琅还很不舍,扔下箱子把手高高举起:“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应朝禹在车窗里朝她一笑。他轻笑的侧脸,胜过这烟雨京华。
叶骞把车开走了,琅琅郁郁寡欢,从走进饭店开始就在套应朝禹的信息。温凛说半句留半句,对她说叫应朝禹,大你很多。
琅琅说:“他最多二十出头吧?也就大我四五岁。你男朋友还大你八岁呢!”
温凛不知道如何反驳她,递过去一张菜单:“先吃饭。”
琅琅接过去,趴在菜单上,像条哈巴狗:“小姑姑,求你了。我在北京人生地不熟,就你一个亲人。我看你那个朋友人挺好的,有什么事我也能问问他啊。”
“……”
温凛把菜单抽回去,很快点了四个菜,喊人传菜,然后再回头,无情戳破:“你是看人家长得帅吧。”
琅琅丝毫没有被她冷淡的语气打击到,捧着脸赞叹:“必须的。我就没见过这么帅的真人,比我追的韩团还好看!”
温凛第一次觉得自己嘴这么拙。
她有点累,周旋不动,语气苦口婆心,仿佛提前到了郁秀的年纪:“琅琅,他真不是什么好人。”
琅琅有点扫兴,思索了一会儿。
“可是……”她撇撇嘴,表情相当严峻,“这年头谁管他是不是好人啊,好看不就可以了吗?”
温凛盯着她好一阵,嗤然笑了。
你看看,小女孩儿,都不相信世上有鬼的。
饭店靠近酒店。
吃完饭,琅琅说她们礼拜一才正式培训,温凛便随口一问:“那你周末住哪儿?”
琅琅踌躇了一会儿,转着调问:“你住哪儿呀?”
温凛就知道她主意多,了然道:“行了,你跟我来吧。”
她把琅琅带去酒店,原本想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给琅琅在楼下开一间房。没想到一踏进屋子,杨谦南的外套就搭在沙发上,洗手间门没关,传出沙沙的水流声。他居然在。
温凛嘱咐琅琅随便坐一会儿,转进盥洗室。
杨谦南瞥见一晃而过的琅琅,问:“你侄女?”
温凛点点头,“嗯。今天刚来。”
杨谦南用毛巾擦了把脸,眼睛在镜子里眯起来:“住这儿啊?”
温凛说怎么可能,“我待会儿在楼下开一间。”
“让她住这儿得了。”他一贫就带出京腔,搁下毛巾,揽她的腰,“我们出去。”
“干嘛?”
杨谦南在她颈际,浅浅地笑,“这不是,家里有小孩儿么。”
讲得暧昧。
但她今天有点不解风情,转身轻声道:“你这么喜欢小孩,我给你生一个算了。”
杨谦南脸色变了变。
温凛挑唇笑,“你昨天做措施了吗?你就这么看我。”
“生呗。”杨谦南唇角慢展,“你生,我养。”
他的话听多了,连鬼都不太信。
温凛心里头五味杂陈,想出去安顿琅琅。忽地想起什么,又回来:“对了,昨晚你回来过?”
“不然呢?”杨谦南暗含嘲讽,“就你横书房里那姿势,还打算让谁把你弄回去?”
这个事实怎么说,虽然在情理之中,但还是有点……太温馨了。
温凛一时不太能相信,居然真是他抱的她。
杨谦南从侧面搂住她,用一个无限温情的姿势,伏在她肩上,缱绻佯怪,“怎么这么懒,嗯?喊人换个床单几分钟的事,你就那样睡椅子上?”
温凛想说其实那个卧榻躺起来也挺舒服。毕竟是一线国际品牌出产,这一张榻能买三线城市半套房。
杨谦南只抬手摸了摸她额头,用手背感受了会儿,赞叹:“自愈能力还挺强。昨晚看你有点低烧,今天好像全好了。”
她当时忍回去的眼泪,此刻好像突然就收不住了。
温凛一侧头,与他四目相对,眼眶不住地泛红。
杨谦南漫不经心地笑:“怎么啦?”
她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可是那些话,都没有什么意义。
她其实只有一句话想问。她想问问为什么,杨谦南,你为什么就不能像我爱你一样,也全心全意地、心无旁骛地爱着我呢?
明明爱一个人的眼神,你比任何人都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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