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你究竟打算弄多大?”
在将维尼纶厂的张书记打发走了之后,程卫国这才有点头大地望向了正悠然喝着茶的方向阳。
“适可而止吧,我的要求不高,一是打掉万海波的威信,二是免掉刘斌的科长。”
“至于其它的,那就看书记你能从钟老头手中抠出多少东西了。”
方向阳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头,完全没了先前在劝说张书记时的慷慨激昂。
“哦?”
闻言之下,程卫国不由地就是一愣。
他完全没想到方向阳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可最终居然又轻轻放了下来。
这反差之大,差点没闪到了程卫国的腰。
“现在还不是决战的时候,在此之前,对您来说,斗可以,但必须‘稳’字当头。”
在喝光了杯中的残茶后,方向阳这才慢悠悠地给出了个建议。
“少卖关子,说具体些。”
在仔细地将方向阳的话咀嚼了片刻之后,程卫国隐约看出了些端倪,可要想去抓,却又觉得不太把稳。
“行,那我就明说了吧。”
“从去年年初开始,全国各地都冒出了不少社队企业。”
“而去年年底,随着各地个体户执照的大量发放,更是有不少私营企业宛若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这些企业可都不在计划经济体制内,所生产的产品全都不需要票证就能购买。”
“毫无疑问,必将会对国企的经营秩序形成狂猛的冲击。”
“您觉得以国企目下的僵化体制,能挡得住这等商业浪潮的冲击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结果就是国企大面积亏损。”
“这,本就是改革的阵痛,但,有些人不这么看。”
“在他们的心目中,民营经济就是洪水猛兽,社队企业则是扰乱市场的罪魁祸首。”
“为了保住既得利益,顽固派必然会发起凶猛的反扑。”
“那么,在您看来,改革的一方将会如何应对呢?”
在又给自己满了一杯茶后,方向阳这才语调平和地就将时局剖析了一番。
“引蛇出洞,然后一网打尽!”
程卫国到底不是等闲之辈,迅速就给出了个结论。
“这不就对了,不让那些顽固派冒出来折腾一把,又怎能看得清他们的真面目。”
“到时候,被自上而下清理出去的官员绝对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好几千人。”
“就钟南望那德性,他到时候能沉得住气?呵呵,跳得越高,跌得就越惨。”
“在清空了县里的阻碍后,您不就可以大展宏图了?”
“不用多,一年半左右,就足可让县里的经济换新颜,有此硕果在手,更进一步理所当然。”
方向阳一拍茶几,坏坏地笑了。
“你确定不从政?”
静静地听完了方向阳的话后,程卫国的眼神顿时就复杂了。
他是真没想到方向阳的政治敏感度居然能达到这等惊人的高度。
在自愧不如的同时,也难免为方向阳的选择感到惋惜。
“不了,有老哥你们在官场上奋斗就成,我呢,那就背靠大树好乘凉。”
方向阳再一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开啥玩笑呢?
能赚到海量的钱,还能享受到最奢华的生活,多美的事儿,又哪有必要去艰苦奋斗。
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
这理由……好实在。
程卫国登时就无语了……
纸,是肯定包不住火的。
有关万海波把刘斌派去“龙州电器”出任副厂长的蠢事很快就在重机厂传开了。
这一得知刘斌因无能嚣张而得罪了方向阳,导致重机厂的股份即将不保,全厂工人顿时就都被激怒了。
要知道这可是关系到他们奖金福利的大事。
不说别的,光是年终奖将少掉最少五十元这一条,就没谁能忍。
于是乎,当天下午下班时,刘斌在回宿舍楼的路上,被人套了麻袋,最终,被打成了重伤。
家属第一时间就报了警。
但没用。
不说县局接警后就只应付了事,即便想认真查,也注定查不出个结果。
因为有作案动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些,根本就排查不过来。
在见识到“咱们工人有力量”之后,万海波虚了。
次日索性请了假,连全厂年终表彰大会都没去参加,躲在家里装病。
就方向阳在重机厂里耳目之多,自然是早早就得知了相关消息。
但却懒得去理会。
在开完了全厂职工大会后,便即领着全家人搭乘包下来的公交车,往村里赶。
这就又造成了个不大不小的轰动。
因为厂里包下了足足十二辆公交车,用以送家在乡下的员工们回家过年。
那一溜长长的车队所过处,好奇围观者可不在少数。
这就格外的有面子。
每一位沿途下车的员工走起路来,那都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横行了都。
挺好的。
方向阳很满意。
“阳哥。”
才刚到了家门口处,就见方向英满脸笑容地拿着串锁匙迎上了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