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我在这个店就工作了半年出头,从前店里的事情我实在是不清楚啊。”
除了许月之外在店里工作时间最久的就是已经身亡的许月,现在再去找从前在店里工作过的员工也不太现实。
首先店里的员工大都是兼职,连用人合同都没有一份,找起人来就是大海捞针。
其次就算是要找从前的员工,也得是从一开始就在店里工作的员工才行,那就更难找了,再说就算是找到了,能不能回忆起工作时候的细节,说的话对案件是有帮助还是误导都是不可控的,总体来说弊大于利。
“想到什么认为对案件有帮助的细节请及时反馈,需要提醒你的是,目前来讲你的嫌疑还是最大的。”
沈时和走之前还不忘给罗帆打打预防针,虽然此时沈时和心中的天平已经倾向于杜威,但是罗帆似乎也并不无辜。
毕竟就目前来看,对密室环境最熟悉的当属罗帆。
按照店里人所说,罗帆在中控的时候甚至只需要听描述在那个房间就能猜出玩家遇到了什么问题并且给予答案,他都不用看监控就能对游玩状态了如指掌。
前面也说凶手能用这种作案手法实施犯罪就能证明凶手对密室环境相当了解,以此为前提的话罗帆身上的嫌疑最重且无人可比。
果不其然,沈时和在罗帆脸上看到了心灰意冷。
总说事教人一次就会,沈时和私以为罗帆这次无论是在人生的哪个方面应该都会长点记性了。
另一边的张华已经可以走了,但是沈时和出来却看见周岁稔还在大厅没走,沈时和误以为周岁稔是在等罗帆,于是提醒他:
“罗帆和张华的情况不一样,今天应该是走不了了。”
言下之意是你可以走了。
周岁稔却好像没有听明白一样。
“没事,好容易回来一趟,我再坐一会儿。”
“没记错的话,月余前你刚来坐过一次,不过是坐在审讯室里。”
周岁稔闻言就笑了。
“怎么?沈同学还想请我去里面坐坐?理由呢?”
“周先生误会了,我可不是什么滥用职权的人。如果周先生跟我一样珍惜羽毛,张队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沈时和没有直白说自己的想法,假借张队的名义,实际上自己也希望周岁稔回到正轨。
“正轨?什么才算是正轨?做警察吗?沈同学,你做警察做得开心吗?”
沈时和沉默了一会儿。
开心吗?
回想起来让她感触最深的还是薛山一家的案子,从前在课堂上听案例的时候,又或者是跟着周岁稔查案子的时候,因为自己不是当事人或者经手案子的警察,所以对于案件的感受远远没有自己亲自上手来得深刻。
沈时和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对感情很淡漠的人,在正式参与工作前,沈时和觉得情感淡漠是一件好事,这样在查案的时候不会被情绪影响到判断,而且能以置身事外的视角完全理性地进行思考。
旁观者清,往往只有旁观才能知道真相。
可是当真正开始工作,正式参与到案子中去,才发现旁观他人的苦难并且保持淡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人本身就是情感动物,想要保持完全的理性太难。
就算是对感情再淡漠,也不能断言说完全不受其影响。
最开始的时候沈时和以为参与到工作中去感受到最多的会是亲手抓捕罪犯的喜悦,但是实际上看来感受到最多的一是对受害者的同情,二……竟是对凶手的同情。
身处这个位置,沈时和明白自己应该维护的是是什么,所以有时候凶手的遭遇值得同情,但是法律却不容侵犯。
她也只能惋惜对方走错了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为真正的“受害者”博取一线生机,但是事情的结果却不会改变太多。
处理问题的方法有很多种,可是扪心自问,若是自己身处那样的境遇当中,沈时和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却拯救自己。
如此下来一次两次或许还好,如果次次如此,那种疲惫感和绝望感都会是常人根本无法承受的。
沈时和不禁想,难道周岁稔的理由是太累了吗?
身体上的疲惫或许睡上一觉就能好很多,就像游戏存档第二天体力值就会回满。
但是心理上的疲惫呢?心灵又该如何得到休息?
沈时和忽然就有些难过了。
“沈同学在想什么?是觉得工作并不像从前想象得那么开心吗?”
沈时和却摇了摇头。
“于我而言,没有什么事情比亲手抓住罪犯更开心的了。”沈时和脸上挂起了一抹真切的笑容,“警察就是为此而诞生的。”
沈时和会累,但是警察不会。
“周先生是因为不开心所以才离开的吗?”
周岁稔不置可否,没有回答沈时和的问题。
缄默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就算是试卷也并非只有唯一的标准答案。
沈时和觉得自己或许不会得到来自周岁稔的标准答案了,她只能自顾自地认为周岁稔是因为觉得当警察并不开心,或许是受到了什么案件的影响,因此下定决心不当警察。
但是沈时和又觉得她从前在课堂上认识的周岁稔不会因为这种理由脱下警服,这一切的背后或许有她所不知道的隐情。
周岁稔无法开口为自己辩解。
而沈时和稍微想一想却忽然觉得头疼得厉害。
想来是真的累了。
真相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当迷雾笼罩在自己身上,沈时和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拨云见日。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沈时和,不要去想了,太累了,心里也似乎压上了沉甸甸石头。
耳边又响起来自周岁稔和张长明的话。
“向前看。”